桑乐刚是骑着马和桑进忠一同回来的,他刚进村,永安村的里正卢青林,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微微有点驼背,他笑眯眯跟在桑乐刚身边。
桑乐刚不怎么跟他说话,他也不生气,转而跟桑进忠聊了起来。
“你们桑家可真是了不起啊,秀才啊,没想到我们永安村终于出了个秀才,这是大事,天大的好事啊,昨天二伯和二娘知道了,高兴坏了,全村都在你们家热闹了一天!”
桑进忠自豪极了,他拍着胸膛:“为了乐刚,我们全家,特别是我和他娘,这些年为他操碎了心,还算是懂事,中了个秀才!”
“别这么说啊,不到二十岁的秀才,将来肯定举人老爷跑不了,到那时,以后我们永安村还得仰仗你们家乐刚呢!要我说啊,乐刚就是文曲星转世,说不好啊,将来的状元郎,就是你们家乐刚的!”
“哎哟,这个话可不能在孩子面前说!乐刚年纪还小,不懂呢,要是大家都这么恭维他,我怕他听多了,心浮气躁,以后这话可不能说了!”
卢青林连连点头:“好,不说,不说!”
大家簇拥着桑乐刚和桑进忠进了桑家的院子,桑老头和邓氏就站在堂屋前的屋檐下,熊氏和桑进宝一脸激动,桑进宝看到他们进来,赶忙迎了上去:“乐刚回来了?辛苦了辛苦了,走,进屋,金花,还愣着干什么呀,快去倒水啊!”
桑金花理都没理他,桑进宝也不生气,转身就让熊氏去厨房倒水。
熊氏懒得很,她才不愿意动呢,看到桑乐乐在厨房门口探头出来,她随口就吩咐桑乐乐:“乐乐,快点,给你乐刚哥端杯水来!好歹也在金家给人干活,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,看到哥哥回来了,也不知道去倒水,真是白养你了!”
桑乐乐立马就把头缩了回去,她才不会给熊氏倒水呢!
桑乐刚靠着全家节衣缩食成了秀才,瞧他那副样子,鼻孔朝天,谁也看不起的样子,就这样的人,还能指望他什么,指望他将来照顾一下家里人?
以桑乐乐两世人的经验,只怕是桑家人想多了!
“乐刚,愣着干什么呀?快去给你爷奶行礼!”
桑乐刚不情愿,甩开了桑进忠的手臂。
桑进忠皱了皱眉头,在桑乐刚耳边嘀咕了一番,桑乐刚这才上前给桑老头和邓氏行礼。
桑老头哪里真的能让桑乐刚行礼,不等桑乐刚跪下来,他就急忙将桑乐刚扶了起来:“我们庄稼户,不兴这种,好孩子,辛苦了,辛苦你了!”
邓氏难得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,“回来就好,进屋吧!”
桑乐刚回头看了桑进忠一眼,桑进忠警告他,桑乐刚也不傻,立马亲昵挽着桑老头的手:“爷,这次多亏了我爹,他说,这是妹妹的聘金,我挺不好意思的!这次多亏了举人给我们作保,我才能顺利考完!”
桑老头一听这话,心里就不禁叹气,桑乐刚的意思很明显,他一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,如果可以,他也不愿意用孙女的聘金!
“是啊,这次你得好好谢谢你小妹!乐刚啊,你也知道的,这些年,为了供你读书,我们家原本有四十多亩地,现在就剩下十八亩地,家里已经空了!是对你不起了,乐刚,我们这样的人家,只能这样了,那天我和你奶还在想,实在是拿不出钱来,那就只能去找那些放印子钱的人了!不到万不得已,我们谁也不愿意碰印子钱!”
印子钱,也就是后世常说的高利贷了!
桑老头是个勤快老实的庄稼人,他们一辈子都不愿意和放印子钱的人走在一起,可上次桑乐刚说要十两银子,他真的拿不出来,家里三个儿子,这些年娶妻生子,家里一共就五六两银子的结余,根本没什么钱。
桑乐刚眉心微微一紧,可面上,他却说:“爷,我都知道的!这不,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,我进了县学,每个月还可以领几斗米廪米!”
桑老头高兴得合不拢嘴,桑金花在一边说:“爹,你笑什么呀,得了个秀才,什么也没有吗?廪米是什么?”
桑老头心情好,所以,他就跟桑金花解释:“还是乐刚厉害啊,给我们家争光了,这廪米啊,是朝廷给优秀的秀才的一种奖励,以后,我们乐刚也是大人物了!”
“爹,乐刚得到消息啊,迫不及待就回来想要跟你们分享!”桑进忠坐在桑老头身边,“我们东家听说乐刚中了秀才,特意给我放了几天,让我带着乐刚回家拜见父母!爹,娘,这些年,要是没有你们,也就没有我们乐刚!”
说到这里,桑进忠叫桑乐刚:“乐刚,还站着干什么?还不过来给你爷奶磕头?你要记住,要是没有你爷奶,也不会有你的今天,你要牢牢记在心里!”
上房那边热闹得很,桑进宝半天也没见人送水进去,气得指着熊氏的鼻子骂:“懒婆娘,叫你端的水呢?没出息的玩意儿,给我侄子,秀才老爷端水,委屈你了不成?”
熊氏不乐意,挺了挺肚子:“你冲我凶什么呀?我刚刚叫乐乐了,这死丫头,肯定又跑去偷懒了!你们歇着啊,金花,走,跟我去厨房看看,乐刚他们肯定都饿了,爹,娘,我去厨房了!”
桑金花白了熊氏一眼:“要去你自己去,别拉上我!”
熊氏知道桑金花是邓氏的掌中宝,她可不敢再叫一次,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,范氏和桑乐盈此刻正和桑乐刚说这话,桑进忠和桑老头还有里正卢青林说着话,平日里,最勤快也最好叫的二房,除了桑乐乐之外,一个都不在。
“大妞儿,你还站着干什么?没看到你乐刚哥回来了?走,跟我做饭去!”
大妞儿牵着二妞儿,背着三妞儿就跟着熊氏来到了厨房。
熊氏进来一看到桑乐乐,就指着她鼻子:“你个死丫头,你乐刚哥回来了,叫你端杯水,你耳朵聋了?赶紧的,给他们端水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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